「醒了。」

我才決定坐等他人來接我,一個清冷的稚嫩嗓音隨即冷不防在我耳邊響起。

在完全沒心裡準備的情況下,我確實地被嚇的震了一下,但還是強制自己立即回神,轉頭去看出聲的人。

那是位年約九歲……也就是實際上和我年歲差不多,穿著貼身上衣及長褲的九十來歲女生。比較特別的是,她全身的色彩都淡淡的,銀白的髮及眉強烈地主張著她身為白子的事實。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白子,卻是有生以來第二次被眼前的美所震懾。第一次,不用說,就是看見Adela的時候,而這個女孩和Adela那種強烈、帶有侵略性的美完全不同。她散發的是種「乾淨」的感覺,她身上的色彩乾淨得發亮,即使照在她身上得只是一般日光燈,光卻彷彿溫柔地被她白淨的身體吸收,從髮、眉與睫點點透出,微微地閃耀著。

不知是只有她如此,或是所有白子都這樣,此時我只是覺得她或許是世上最乾淨的存在。

「醒了,吃飯,晚點送妳回去。」

對我注視的目光完全不以為意,她又用淡漠的語氣說下去,話語平淡得讓我愣了好幾秒才得以從那幾個字想起我現在的處境。

我被綁架了,雙手雙腳還被鐵鍊給綁住了,基本上憑自己的力量無法逃出去。但現在卻有個人主動說要送我回去?也不知道她是綁匪那邊的還是受託來救我的?

不過如此從容地叫我先吃飯,不是綁匪那邊的人就是個天兵吧!

不管是前者或後者都讓人很不安啊。

她將餐點放下後,只是直盯著我,沒有再開口的意思。驚疑不定下,我不敢動她給的食物,只好先看看能不能問清楚:「請問妳是?」

Yedda。」

又是簡短的話語,感覺像是名字。講完後她又繼續用無波的眼盯著我,看來是問一句答一句的類型……或許不能說一句,應該說一個詞。

「妳……和綁我來的人有什麼關係嗎?那個人是叫……Gavin?」我努力回想失去意識前看到的單詞。

GAVIN是組織,我是成員。」

原來那是個組織嗎?我出來乍到是怎麼惹到一個組織的?不對,在那之前,我連個人都不會惹到才對,畢竟我在Elroy的嚴格監控下根本沒有接觸到什麼人啊!

……這個組織總不會是Elroy派來整我的吧?說是Adela臨時想考驗我的關卡好像也有可能。

「這個組織……GAVIN是做什麼的?」

這次Yedda沒有馬上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無言盯著我大概十秒後,才淡淡地說出三個字:「反政府。」

「……反政府的抓我做什麼?」就算我在Adela的指導下未來可能成為政府要員,也不用現在就——

……不會是要趁我這個未來禍害還嫩的時候盡早摘除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我一陣惡寒,還好Yedda接下來出口的話否定了這個假設。

「小隊無法躲過政府追擊,所以抓人質。」

也就是說,當時我看到的那群變態在無法甩掉後方追擊人員的情況下,只好抓剛好路過的我當人質?有沒有運氣這麼差?

啊,可是我當時是出訓練室時被抓的……那個地點,是在大樓內吧?他們是怎麼追進大樓內的?一般來說不是往空曠處逃比較好嗎?雖說我也不知道這世界到底有沒有空曠處,不過到室內不就成了甕中之鱉了嗎?

若說他們只是剛好逃進來,我會想問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才會因為他們發生的巧合遇到這種倒楣事。

「既然都已經抓我當人質了,怎麼會這麼簡單就放我回去?」

其實我還想問他們怎麼肯定我有當人質的價值,不怕追擊人員先假裝放棄,實際上卻跟在他們後面好探查據點嗎?但問了,等於是在提醒他們有這個可能性,要是追擊人員又真這麼做,我可能會害他們的攻擊失敗。所以保險起見,我還是不問了。雖然這組織也可能有人早就想到這點。

至於要躲掉追擊為何不直接用璽,反而麻煩地甩掉追兵逃走?我想既然移動要設定到達位置,就表示我們每到一個地方都一定在璽中有紀錄。那麼要是他們有人員被抓了,政府只要調查璽中紀錄的座標就可以找到他們的巢穴。

更甚者,雖然我不了解璽的構造所以無法確定,我懷疑璽移動的原理是奠基在一個覆蓋世界的巨大網路。而有能力建造如此巨大網路的,不用說,八成只有政府。這樣的話,我們使用璽到達的任何地點政府都查得到,那GAVIN這種反政府組織要移動當然就不能用璽了。

「首領的命令。」

……我突然覺得GAVIN的首領會派Yedda來,是不是因為我很難從她身上套出什麼情報?雖然她有問必答。

就在我想再進一步問下去時, Yedda手上的錶發出了某種提示鈴聲。她淡淡地看了眼後按掉,然後說:「接近約定交還時間。妳要吃飯?還是回去?」

我愣了幾秒才聽懂她的意思是,他們和某人約定將我交回的時間快到了,問我是還要不要吃飯,還是要直接讓她帶出去交回?

「我要回去。」理解後我不用一秒就可以回答她。反正即使她帶我出去不是真的要帶我回去,我也不想吃了不明的食物再被帶去不明的場所,還是直接被帶去不明的場所好……當然,她真的帶我回去的話會更好。

Yedda聞言便從口袋中取出眼罩,逕自幫我戴上。

「組織構造不能讓妳看到。」

她第一次在我尚未問問題便自己回答,我想大概是有人教她要這麼說,不然我可能會抵抗吧。

 

 

 

首次在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的情況下走路,感覺到的是莫名的恐懼。

可能是不習慣的關係,我完全感受不到方向感這種東西,就只能被動地被拉著走,甚至連距離感都有些喪失。一路上Yedda的不發一語,也讓四周安靜地讓人心慌。

不過好在這樣的情況沒有一直持續下去,在走了不知道多遠的距離後,我開始勉強能抓到一點方向,距離感也恢復了。

但就在我思考著該不該稍微記點路線情報時——

「唷!妳們好啊。嗯,不過Enid要回家了,所以其實該說再見吧?」來人在我完全沒注意到的情況搭上我的肩膀,用打鬧似的輕鬆語氣說著。

「首領好。」Yedda停下腳步,輕輕地問好。

所以現在講話的人就是GAVIN的首領?他的聲音聽起來渾厚有磁性,應該是位成年男子……不過話說回來,首領是成年男子不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嗎?只是以我目前看不見情況,能分析出來的情報大概也只有這樣。

「不是『再見』吧?我可不想再被綁架來。」知道對方是首領後,想到自己遇到的倒楣事,我實在無法克制自己嗆他的衝動。

看來我身體長回去後,連腦袋也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喔?膽識不錯嘛!不怕我改變心意,不讓妳回去?」

他的語氣還是輕鬆的,沒有被我的話語激怒,反而像是對我的回答感到好奇似地從容發問。

另外他可能對Yedda下達了繼續走的指示,我又再度被拉著走。

「……你和某人作了約定,要放我回去對吧?會答應放了我這個貌似能威脅到政府的人回去,對方給的條件肯定相當優渥。而會優渥到讓你們情願放棄威脅政府這個最大目的東西,我想應該十分難以取得,聰明如閣下,想必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吧?」雖然心態變得像小孩子,我還不至於完全不思考就衝動行事的。

「嗯,和我想的一樣,頭腦不錯……讓我想毀約將妳收為己用呢?」

沒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我愣了瞬,反射性回答:「其實只要保障我的人身安全,也不是——唔。」說到這裡覺得不對想停口已經來不及了,我只希望他不要當真。

雖然我的確對位誰工作沒什麼太大意見,但要是加入GAVIN,不是就意味著要和Elroy還有Adela為敵嗎?

即使和他們在一起沒什麼開心的回憶,但要我去做對照顧我的人不利的事,我還是不願意的。

我緊張地盤算著現在再說是玩笑可不可行,卻聽見GAVIN首領像是忍俊不住地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和說話時的感覺不同,十分清脆,像個少年似的。

「果然高官們盡是些怪人啊!連帶挑選的弟子也都如此不受控呢!」他像是覺得有趣似地,話語中充滿了笑意,卻隱隱含著嘲弄的意味。「尤其是妳,和我挺像的。真不知道妳是怎麼活著通過遊戲的?」

「活著通過遊戲?什麼意思?遊戲結束的時候我不是死了……然後醒來後發現那是場遊戲?」我完全無法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總覺得其中隱含了某種我不知道的資訊。

「對了,妳還什麼都不知道嘛!那麼……」他輕輕收了語尾,接著我便感覺到耳旁溫熱的吐息。像是惡魔的低語,他細聲在我耳邊說道:「我知道妳方才沒考慮清楚便脫口而出,那妳現在要不要認真考慮加入GAVIN呢?加入後可以免費得到很多妳所不知道的情報喔。」

他的呼吸刺得讓我分心,但我還是咬牙果斷回答:「我拒絕。加入才能得到的話根本不能說是免費。」

「哎呀,拒絕得這麼快真令人傷心。」他的聲音飄遠,刺耳的溫度總算消失。「不過嚴格來說是免費沒錯呢。因為加入GAVIN並不會讓妳失去什麼,甚至妳所顧慮的,與重要的人為敵的事情也不會發生。因為我們都是同一陣線的呢。」

「……每個革命軍都說自己和人民站在同一陣線,但情勢一不利,還不是照樣捨棄嗎。」這種「為你好」的論調,不過是好聽話不是嗎。

「嗯,是這樣沒錯,不愧是警察總長預定接班人。」

……居然認同了,我真的無法理解這個人的腦袋構造。

「所以,恕我再次拒絕。」我為這個對話下了總結,希望和他的談話能到此結束。因為我總覺得在這個首領突然冒出來之前我有什麼事想做……

啊!我當時是想——

在我想到這裡時,Yedda的腳步也停了。

「好吧,那麼這件事就留到下次再談吧!希望妳對我們這次的對話感到愉快……我想至少有愉快到讓妳沒再想其它事吧?」GAVIN首領像是計謀得逞般,發出低低的愉快笑聲。

到這時,我也知道自己被整了。他突然出現和我講話,還講那些奇怪的話,就是為了讓我不能分心去記路線!

混帳!連一半的路線也不讓我記嗎!

「對了,順便告訴妳,我放妳回去也不是因為對方給了我什麼優渥的報酬喔。」在我被拆下眼罩,被用璽傳送到某個地方前,GAVIN首領最後用戲謔的聲音如是說:「我希望妳在外頭看見更多東西,懂得更多事情,再回來這裡。說『再見』可不是說假的喔!」

混帳!

能讓許久沒咒罵人的我腹誹你兩次,算你厲害!

 

 

 

待我能看清眼前事物,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拿著璽研究的Adela

至於位置……居然直接就是我被綁架的地點。

哪裡來的就丟哪裡是吧?

見我醒來,Adela示意我進模擬室隔壁的控制室坐下,接著隨手將璽拋到我手中。

「看來他們挺謹慎的,至少傳送了妳兩次,所以這裡紀錄的只是無關緊要的座標。」

我那時被傳送時的確是隱約看到一抹綠意後,馬上被傳送到這裡。所以第一次傳送的時候應該有個人和我一起被傳送,然後再由那個人將我傳送到現在的位置。

璽雖然在傳送上很方便,卻有幾個限制——必須有人去使用它,以及它最後留存的位置必定在被傳送者身上。

也就是說,用定時機器傳送,以及在傳送某人後,璽還不落入那人手中,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GAVIN為了避免我們從最後留在我身上的璽查出他們的據點,先用一個璽將我傳送到不相干的地點,再由跟著我的人回收第一個璽後,用第二個璽將我傳送到約定的地點。如此我們便只能從第二個璽查到那個和他們基地完全無關的位置。

可是……

「政府不能查另一個璽上的座標嗎?」如果我之前的推測是正確的,應該有辦法查的啊?

Adela像是沒想到我想得到政府可以查似地挑了邊眉:「可以查,但要先知道是誰的璽才行。估計另一個璽不是搶來的,就是由和他們暗中合作,但政府尚未查到的人提供的。」

果然我還是太天真了。雖然這樣至少印證了我早先猜測的正確性。

不過這樣又產生了另一個問題。

「可以這樣用的話,為什麼他們逃避追捕時不用,還要麻煩地抓我當人質?」

聞言,Adela默默盯著我十數秒後,用考慮著什麼似的表情叫我將所有事說給她聽。

 

 

 

「或許他們只是當時手邊沒有可以用的璽吧。」聽完我的陳述,Adela只不以為意地回了這句。似乎相較這個問題,她比較在意其他情報:「妳說,GAVIN首領是成年男性,且身高大概有一米七以上?」

「我想沒錯,先不提他的聲音,在被傳送走之前,我有回頭。當時就看到那名叫Yedda的女孩以及一名紅髮的成年男性,約略比Yedda高一顆頭再多一點,而Yedda的身高和我差不多,大概146左右。」我分析著,感覺頗得意,這次總算反將他一軍了吧!

Adela沒有對我說的話評論什麼,反而沉著臉問:「……妳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要在傳送妳之前,將妳的眼罩拆掉?」

聽到這個問題,我也愣住了。我的確沒有想到這個問題。而經她這麼一說,這的確頗不自然,明明眼罩不拆也無所謂;甚至不拆才能防止我看到多餘的東西。應該是不會連眼罩也隱藏著什麼對他們不利的要素。

難道——

「那個人不是首領?」我又被耍了嗎!

「誰知道呢。」Adela沉吟著,像是也覺懊惱。「也有可能他反向操作,故意引導我們思考到這個結果,其實那個人就是他。」

這實在是個無解的難題……不過,只要我們繼續追下去,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吧——畢竟他也預告說會再次與我見面了。

「罷,現在先不想這個了。雖然現在時間還早,但妳才歷劫歸來,還是先回去休息一天吧!我現在聯絡Elroy來接妳。」

可以回去休息?雖然我的確很累,但真是難得Adela會這麼好心啊!

不過既然要讓我回去,為什麼不早點聯絡Elroy呢?這樣我和她講完話就可以直接回去了啊……

「對了,Adela。」看著她離座去聯絡,我突然想到還有最後一個疑問:「妳有給GAVIN什麼東西……來換取我的歸來嗎?」

聞言,她露出和平時無異的笑,說:「想知道的話,等妳修練到不會像這次一樣隨便被抓走,我就告訴妳。」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標準呢?不想說就直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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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邊玩遊戲、刷にこ、唱歌一邊寫,所以花了四天,真是不好意思哈哈哈(妳有反省嗎

雖然我華麗地爆字數了……第九章逼近5000字OTZ

最後,對於Enid的個性……我已經不知道是怎樣了!就隨緣吧(喂

2014/1/28 by 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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